乌龟小说网提供三刻拍案惊奇完结
乌龟小说网
乌龟小说网 仙侠小说 都市小说 重生小说 言情小说 综合其它 官场小说 军事小说 推理小说 校园小说 架空小说 网游小说 灵异小说
小说排行榜 竞技小说 玄幻小说 历史小说 武侠小说 同人小说 总裁小说 短篇文学 穿越小说 经典名著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耽美小说
好看的小说 姐弟之恋 高贵母亲 娉婷我妻 猎母日记 夏日浪漫 小街舂色 借种历程 妇科男医 谁在寂寞 雪月风花 热门小说 完结小说
乌龟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三刻拍案惊奇  作者:梦觉道人 书号:10233  时间:2017/3/27  字数:11603 
上一章   卷二十九    下一章 ( → )
贪皆有报 僧俗总难逃

  酒为误基,为祸资。

  唯贪招愆,气亦似之。

  展转纠,宁有已时?

  桀殒妹喜,纣丧酒池。

  回洛亡隋,举世所媸。

  刚愎自庸,莽也陈尸。

  覆辙比比,曷不鉴兹。

  聊付管彤,明者三思!

  世上称为累的,是酒、、财、气四字,这四件,只一件也彀了,况复彼此相生!故如古李白乘醉,丧身采石,这是酒祸。荀倩爱,情伤身毙,这是祸。慕容彦超聚敛、吝赏,兵不用力,这是财祸。贺拔岳尚气,好争被杀,这是气祸。还有饮酒生气被祸的是灌夫,饮酒骂坐,触忤田蚡,为他陷害。因生气被祸的是乔知之,(与)武三思争窈娘,为他谤杀。因财生气被祸的是石祟,拥富(矜奢),与王恺争高,终为财累。好酒渔被祸的是陈后主,宠张面华、孔贵嫔,沉酣酒中,不理政事,为隋所灭。重爱财被祸的是唐庄宗宠刘后,因他(原文缺失)(贪)黩,不肯赏赉军士,军变致亡。这四件甚是不好,(但)□(传)闻中一事,觉件件受害都在里边,实可省人。

  话说□(贵)州有个都匀府,辖下麻哈州,也是蛮夷地方,州(原文缺失)(外有)座镇国寺,寺中两房和尚,一边东房,主僧悟定,(原文缺失)(这房)是守些田园花利,吃素看经,杜门下出,不管闲事(的)。西房一个老僧悟通,年纪七十多岁,老病在不(原文缺失)(出)。

  他有个徒弟妙智,年纪四十,吃酒好,刚狠不怕(事)的,徒孙法明,年纪三十来岁,一身狡;玄孙圆静,(年)纪十八、九,标致得似一个女人。他这房悟通会得(经)营算计,田产约有千金,现银子有五、七百两,因富(致)骄,都不学好。有了一个好徒弟,他还不足,要去(原文缺失)(寻妇)人。

  本地有个极狡猾略有几分家事的土皇帝,叫做田禽,字有获,是本州的礼房吏,常来寺里扯手,好(的)男风,倒把圆静让他。把一个禅居造得东湾西(原文缺失),(原文缺失)(转,曲)室深房,便是神仙也寻不出。

  这悟通中年时,(曾)相(与)一个菩提庵秋师姑,年纪仿佛,妙智也去踹得一(脚)浑水。

  当有一个秋尼徒弟管净梵,与妙智年纪(相)当,被秋尼吃醋,管得紧,两个有心没相。亏得秋尼老病死,净梵得接脚,与妙智相往。法明又搭上她徒弟洪如海,彼此往来,已非一

  只是两个秃驴得(陇)望蜀,怪是两个尼姑年纪相当,生得不大有颜色,(又)光头光脑,没甚趣向,要寻一个妇人。师徒合计,假(邻)人屠有名出名,讨了个官卖的强盗婆,叫做钮阿(金),藏在寺中,轮受用。

  那屠有名有些不快,他便贴他几两银子,叫他另讨。这屠有名拿去便嫖,便吃,吃得稀醉,就闯进房里寻阿金,道:“娼妇躲在哪里?怎撇了我寻和尚!”妙智定要打他,法明出来兜收。

  屠有名道:“罢,师父!没有个有名没实的,便四个一夹夹儿!”

  法明连道:“通得。”便拿酒与他。他道:“酒,酒,与我好朋友!”(拿)住盅子不放,一面说、一面吃,道:“师父,不是我冲撞(你),都是这酒,故此我怪他,要吃他下去!”绵绵(到)二、三更,灌得他动不得,才得身去快活,如此不之淘他一气了。毕竟妙智狠,做一灌他一个大醉,一条绳活活的断送了他:

  三杯壮胆生雠隙,一醉昏沉赴杳冥。

  道酒中能证圣,须如荷锸笑刘伶。

  自家寺里的人,并无亲戚,有了个地老虎管事,故没人来说他。搁两,抬到寺后,一把火烧了。这番两个放心作乐。就是两个尼姑,因他不去,就常来探访他,他自留在外边自己房里,不令她到里轩,也都不知。争奈两个人供一个人,一上一落,这个人倒不空;这边两个合一个,前边到任,后边要候缺。过去佛却已索然兴尽,未来佛耳朵里听的,眼睛里看的,未免眼红耳热难熬。要让,一边又不怯气,每定要滚做一

  只是妙智虽然年纪大些,却有本领,法明年纪虽小,人儿清秀,本事也只平常。况且每一定要让妙智打头,等了—会,火动了,临战时多不坚久,妇人的意思不大在他。他已识得,道:“三脚虾蟆无寻处,两脚婆娘有万千!”便留心了。

  去到人家看经,便去涎脸(原文缺失(思量)(勾)搭。一在城里一家人家看经,隔壁(房)里几(个)内眷,内中有两个绝,他不住偷眼去看她。那妇人恼了折拽他,故意丢一眼,似个有情,他正看□(经)时,把他袖底一扯,他还不解,又扯一扯,低头去看,是一个竹箬包的包儿,帘里递来的,偷便轻轻的丢在袖里。停会看时,两个火热馒头,好不欢喜。坐定又扯,又(递)一个火热箬包,他又接了,回头一看,却是那最标致的这个。

  口里喃喃假念,心里只想如何近她。一会,(众)人道:“哪里烧布衣臭?”彼此看,没有,又一会,法明长老袖子烟出,看时袖里一块大炭,把簇新几件衣服烧穿。连声道:“适间剪烛落下个灯煤。”忙把手衔水泼,几件衣服都是(酱)了:

  难眼底馋光,惹出身边烈焰。

  那边(原文缺失(女人嬉笑),他就满面盖惭,不终事去了,只是这心不死,要赌气(原文缺失(寻一个绝)。

  (原文缺失)(恰好遇着个)(寡)妇,原住寺中房子,法明讨房租常(原文缺失(见的年纪廿)二、三,有五、六分颜色。挣得一副老脸,催修理,要让租,每常(口)。法明也常做些人情,修理先是他起,银子是她(原文缺失)(后收),便七成当八成,九分半作一钱,把这些私恩结她。丈夫病时,两个就有些摸手摸脚,只不得拢身。没了丈夫,替她看经,衬钱都肯赊,得空便做一手儿。

  这些邻舍是他房客,又道这是狠过阎罗王的和尚,凶似夜叉的妇人,都不敢来惹他。况且房子临着他寺中菜园,极其便当,死不满百,他便起更来,五鼓去,常打这师父偏手。他还心里道:“我在这里虽是得手,终(是)贼头狗脑,不得个畅快,莫若带她进寺中,落得阔(她)一阔。不要等阿金这狗妇,只道独她是个奇货,妆(原文缺失)(憨)!”

  这贾寡妇原是没有娘家,假说有个寡居姑娘,要去搭住。将家伙尽行卖去,一个晚出了门,转身从寺后门中,竟到了西房。进了小厅,穿过佛堂,又进了一(原文缺失)(带侧)房,是悟通与圆静房。转了一小衕,一带砖墙小门,(原文缺失)(是妙智)、法明内房;当中坐启,两边僧房。坐启后三间(原文缺失)(小轩),(门)前摆上许多盆景,朱栏、纱窗,是他饮酒处,(极为幽雅)。又转侧边一带白粉门,中有一扇暗门,开进□是过廊,转进三间雪,一间原是阿金住,一间与(贾氏)。(两)个相见,各吃一惊。妙智道:“一家人不要疑忌!”四个都坐在一堆,喜得这(两个)女(原文缺失)(眷),(恰好)老(原文缺失)(脸),便欣(原文缺失)(然)吃了一会,四个滚作一

  桃径游蜂,李蹊聚蝶。呈着这纷纷双翅,才惊蕊,又入花心;凭着这袅袅娇姿,乍惹蜂黄,又沾蝶粉。颤巍巍风枝不定,温润润花未睎。战酎人倦,菜园中倒两个葫芦;兴尽睡浓,绿沼里一群鸳鹭。正是:那管秽污三摩地,直教满梵王宫。

  两个好不快活。只见一圆静忙忙的走来,神色都失。妙智问他是什缘故,圆静道:“不好说得,我一向在田有获家,两边极是相好,极是相知。他的老婆怀氏与妾乐氏,都叫我小师父,都是见的。有两个丫头,大的江花,十八岁;小的野棠,十三岁;时常来书房里耽茶、送水。江花这丫头极好,常道:“小师父,你这样标致,我嫁了你罢!”又替她里边的妾拿香袋与我,拿僧鞋与我,着要与我好。我一时间不老成,便与她相处。后来我在那边歇时,田有获毕竟替我吃酒,顽到一、二更才去。去得,她就蹴出来陪我,后边说田有获妾□□(喜我)(标)致,要我相见。我去时,她不繇分说,一把抱住,道:“小冤家!莫说她爱你,我也爱你!前你替她在书房中做得好事,教我看得好不气。如今你抢了我的主顾去,依然要你赔!”

  我见她比江花生得又好,一时闯进去,出不得来,只得在那边歇了。了一夜辛苦,出来得迟,撞了野棠,又慌忙落了一个头上搭儿,不料野棠拾了,递与她怀氏,怀氏收了,昨与乐氏争风,她便拿出来道:‘没廉!你有了个小和尚彀了,还要来争?’江花来对我说,吃我走来,她来白嘴怎处?”

  妙智道:“不妨,她也弄得你,你也弄得她小阿妈兑换!”

  法明道:“不是这样说,我们做和尚的,有一件好,只怕走不进去,走了进去,到官便说不得强,自然替我们遮盖。田有获是个有手段光,他为体面,断不认帐。只是你以后不要去落局,来是断不来说的。”

  圆静道:“既然如此,他丫头江花要跟我逃来,索该领来,他决不敢来讨。”

  法明道:“这却使不得!”果然田有获倒说野棠造谤,打了几下;后来见圆静不来,知是实事,他且搁起,要寻事儿弄他。

  恰值本州州尊升任,一个徐州同署事,是云南嵩明县人,监生出身,极是贪□(狠)。(有)个儿子徐行,字能长,将二十岁,真氏标致,恩爱得紧。患了个弱病,医人道,须得萧散几时才好。

  田有获就荐到寺里来,徐州同道:“我现任官,须使不得。”

  田有获道:“暂住几不妨。”就在西房小厅上暂住,拨了个门子,一个甲首服事,田有获不时来望,来送小菜他。

  当圆静与田有获相好时,已曾将寺中行径告诉他,他就在徐公子面前道:“徐公子,你曾散一散到他里边去么?绝妙的好房,精致得极!”

  公子道:“怎不借我?”

  田有获道:“这借不得的!”便在徐公子耳边附耳说了一会。

  徐公子笑道:“有这等事?”两个别了。田有获故意闯到圆静房里,抱住一连做了几个嘴,道:“狗才!丢得我下,一向竟不来看我,想是我冲突了你,不知是师公吃醋,还是新来收南货的徐相公,忘了我!”两个抱着笑。

  只见妙智怕田有获来寻圆静什事,也赶来,却是抱住取笑。田有获忙叫:“妙公走来!你莫怪我,我两个向来相与的。只为他见怪,向来不肯望我,特来整个东道赔礼。”便拿出三钱一块银子,道:“妙公,叫道人替我作东道请他。”

  正说,法明走来,道:“这怎要田相公作东?圆静薄情,不望相公,该罚圆静请才是。”

  妙智道:“也不要田相公出,也不要圆静罚,田相公到这里,当家的请罢了!”大家一笑坐下。

  说起徐公子,田有获道:“这些薄情的。”把手抄一抄,道:“又恶、又狠,好歹申府、申道,极恶的恶人,他儿子须好待他些。”须臾摆上酒肴,田有获且去得此货,四个人猜拳行令,吃个热闹,扯住了妙智的耳朵灌,捏住了法明的鼻头要他吃,科打诨,都尽开怀:

  杯中浮绿蚁,满双颐。

  争识留连处,个中有险巇。

  大家吃酒。不知这正是田有获缒住这两个,使徐公子直走魏都。

  果然这徐公子悄悄步入佛堂,蹴过(僧)房,转入墙门,闯入小轩:

  静几余残局,茶炉散断烟。

  萧萧檐外竹,写影上窗间。

  真是清雅绝人。四顾轩侧,小几上菖蒲盆边一口小金磬,他将来“”三下,只听得划然一声,开出一(扇)门,笑嘻嘻走出两个女人来,道:“是那一个狗秃走来?”跑到中间,不堤防徐公子凹在门边,早把门拦住,道:“好打和尚的,试打一打我!”抬眼看这两个:

  一个高,一个头尖身小。一个胖憨憨好座,一个瘦伶伶似只瘪鸭子。一个浓描眉,厚抹粉,妆点个风情;一个散挽髻,斜牵袖,做出个窈窕。这是蘼芜队里蓬蒿树,饿鬼丛中救命王。

  这两个正要进去,不得进去,徐公子戏着脸去呆她。这边行童送茶,不见了徐公子,便赶来寻着田有获道:“徐相公在么?”

  田有获假醉,瞪着眼道:“一定殿上散心去了。”把法明一推道:“你去陪一陪!”法明走得出去,只见行童慌慌张张的道:“徐相公在轩子里了!”

  田有获道:“也等他随喜一随喜。”那妙智听了是有心病的,竟往里面跑来,只见徐公子把门拦住,阿金与贾寡妇截定在那里,惊得呆的一般。

  徐公子道:“好和尚,做得好事!我相公在这里,也该叫陪我一陪,怎只自快活?”叫:“门子拴这狗秃去!”

  妙智一时没个主意,连忙叩头道:“只求相公遮盖!”

  门户锁重重,深闭倾城

  东风密相窥,漏洩消息。

  那徐公子摇得头落要处。那田有获假妆着醉,一步一跌,撞将进来道:“好处在,我一向也不知道!”见了两个妇人道:“哪里来这两个,想是公子叫来的者?相公不要秽污佛地!”

  徐公子道:“他这佛地久污的了,我今要与他清净一清净!”

  田有获又一把去扯妙智起来:“我这徐相公极洒的!”那妙智还是磕头。

  徐公子对田有获道:“这两个秃驴,不知哪边拐来的。我偶然进来遇见,一定要申上司究罪,毁这寺!”

  田有获连连两个揖道:“公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再不看学生狗面,饶了他罢!”

  徐公子道:“这断难饶的!”

  田有获道:“学生也赔跪,饶了他,等他送五十两银子买果子吃!”

  徐公子道:“我哪里要他钱?我只要驱除这秃!”

  田有获道:“我就拜,一定要相公宽处!”一踵跌了一

  妙智道:“田相公处一处。”

  田有获道:“相公,待他尽一个礼罢了!”

  徐公子道:“既是田先生说,送我一千。”

  田有获道:“来不得,来不得!”

  吃得把这几个和尚、两个婆娘称:好歹一百。

  徐公子道:“他一房性命都在我手,怎只一百两?我只叫总甲与民壮拿他!”折身就走。妙智死命扯住。

  田有获道:“相公,实是来不得,便二百罢!”这公子如何肯,一掯掯到五百两,诉穷说苦,先送二百两,田有获做好做歹收了:

  谩喜红颜入掌,那堪白镪归人。

  田有获道和尚料不怕他再敢生变,且到明来了帐。

  不期到晚,妙智叹气如雷,终是法明有些见识,道:“师父,我们只藏过这两个,没了指实,就不怕他了。他现任官儿子,该在僧房里住、诈人么?”

  妙智道是,忙进里边,与这两个叙别,连夜把这两个妇人戴了幅巾、缁衣。不敢出前门,怕徐公子有心伺候,掇条梯子扒墙。

  法明提了灯笼,远远先走,妙智随了,送到菩提庵来敲门。净梵开门,见了法明,道:“什风吹你来?”

  道:“送两个师父与你。”净梵到里头一相道:“怪见有了这两个师父,竟不睬我,我这里庵小,来往人多,安身不得!”妙智再三求告,许她三钱一,先付现银十两。后边妙智为了净梵见他久住,银子绝望,琐聒起来,两个安身不牢,只得另寻主顾去了。

  妙智师徒两个,如今放心。早起田有获来要足五百两数,这两个和尚,你推、我攮,道:“我们和尚钱财,十方来的,得去也难消受,怎要得我们的?如今只有两条穷命在这里,他现任子弟,怎该倚官诈人?”

  田有获挑一句:“昨是他拿住把柄,所以我只得替你许他。若要赖他的,须得移窠才好。”

  注明道:“我们原没什的。”

  田有获道:“若是闪了开去,可以赖得了;只是他爷在这里做官,怕有后患。”

  妙智道:“我还要告他!”

  田有获道:“告他须用我证见,不打紧,我打发他去,只要谢我。”

  来见徐公子道:“昨说僧人一时来不及,求公子相让。”

  徐公子道:“昨我因先生说,饶了他一房性命,申到上司,怕他一房不是死?怎么还说让?”

  田有获把椅移一移近,道:“把柄没了,他不知藏在何处去,如今还在那边油嘴,可即回与令尊商议摆布他!”

  徐公子假道:“这都是公哄我了;公缓住我,叫和尚赖我钱!”

  田有获道:“公子,得放手时须放手罢!”

  公子道:“公欺我,公欺我!”便竟自带人起身去了。

  田有获道:“如今他使走去,毕竟说与乃尊,还修饰才是。”

  妙智道:“我们和尚,‘钱财性命,性命卵袋’,那二百两也是多的。只等他升任,田相公,你作作硬证,这二百两定要还我!”

  田有获道:“是,是!”那厢徐公子回去,果然把这椿事说与徐州同,州同道:“怎不着人来通知我?可得千金,轻放了,轻放了!”

  公子道:“他昨送得二百两,讲过今还有三百,他竟然赖了。”

  徐州同顿足道:“你不老到,你不老到!不妨,有我在。”叫一个皂隶,封了一两银子,道:“老爷说公子在这厢搅扰,这些须薄意谢你的薪水之资。公子还吃得你们这里的泉水好,要两瓶。”

  这两个和尚得志得紧,道:“薪水不收,要水,圆静领他去打两吊桶!”差人回覆。徐州同还望他来收火,发出水去,道这水不是泉水,要换,他端只将这水拿两瓶去,徐州同看了大恼。

  田有获原要做和尚一裆儿报雠,自己要索百来两谢,见事走了滚,故意在徐州同面前搠他,道:“他还要上司告公子。”徐州同越恼,要寻事摆布。

  正值本州新捉着一伙强盗杨龙等,就吩咐狱卒,教攀他做窝家,我饶他夹打。杨龙果然(死)口攀了,登时出牌,差人拿妙智、法明。两个先用了一块差使钱。

  一到,不由分剖就夹,要他招赃,两个抵死不招,下了重监。田有获道:“他还有个圆(静),是行财的,决该拿来,要他身上出豁。”徐州同即便(捉)来一夹,讨保,教田有获去赴水,要他一千。圆静只得卖田、卖地,苦凑五百,央田有获送去。田有获乘此机会,也写得十来亩田。不意徐州同贪心不满,又取出来一夹,这妙智是个狠和尚,气得紧,便嚷道:“我偷妇人,罪有所归,你儿子诈了我二百,你又诈我五百,还不如意,得这样钱,要男盗女娼!”

  徐州同体面不像,便大恼道:“这刁秃驴!你做了强盗,怪老爷执法,污蔑我!”每人打了四十收监。与儿子计议道:“刁僧留不得!”取了绝呈。可伶这两个僧,被狱卒将来上了匣,脸上搭了纸,狱卒道:“这不关我事,冤有头,债有主,你只寻徐爷去!”一时间活活闷死。倒还不如屠道人,也得一醉:

  脂香粉腻惹袈裟,醉拥狂笑眼斜。

  今朱颜何处在? 琵琶已自向他家。

  又:

  披缁只合演三车,眷恋红妆(原文缺失)(造)祸(原文缺失(芽)。

  怨气不归极乐国,风圜土鬼(原文缺失(怜斜)。

  寺中悟道年纪已老,因念苦挣衣钵一朝(原文缺失,(原文缺失(都尽,抑郁)身死。圆静因坐窝赃,严追自缢。起都只为一个圆静了田有获的妾,做了火种;又加妙智、法明拐妇人,做了衅端,平白里把一个好房头,至于如此。

  徐州同为此事,道间把做贪酷逐回,在任发狠诈人,贴状的多,倒赃的亦不少,衙门几个心腹,却被拿问;田有获因署印时与徐州同过龙说事,问了徒。百姓又要抢徐州同行李,徐州同将行李悄悄的令衙役运出,被人乘机窃去许乡。自己假做辞上司,一溜风赶到船边,只见四个和尚立在船边。抬头一看,一个老的不认得;这三个:一个妙智,一个法明,一个圆静。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下船,数来惊忧悒郁,感成一个怔忡,合眼便见这四个和尚。自家口里说道:“他罪不至死,就是赖了公子的钱可恼,但我父子都曾得他钱,怎就又伤他性命?原也欠理!”时常自言自语,病重,到家便作经事,超度禳解,济得什事?毕竟没了。临没对儿子道:“亏心事莫作,枉法钱莫贪。”

  笑是营营作马牛,黄金满囊头。

  谁知金丧人还丧,剩有污名奕世

  喜得宦囊还好,徐公子将来从厚安葬,却常懊悔自家得了二百两,如何又对父亲说,惹出如许事端?渐(觉)心乖错。向娶一真氏,人也生得雅,又标致,两个甚是和睦,这番因自己心变得不好,动辄成争。家里原有两个人,如今打发管庄的管庄,管田的管田,家里只剩得一房家人徐福,年纪三十四五;一个丫头翠羽,十五岁;一个小厮婉儿,十三岁。自己功不成,名不就,游嬉,也喜去嫖,丢了一个真氏在家,甘清守静。还又道自在外嫖,怕她在家嫖,渐生疑,没要紧一节小事,略争一争,就在自己书房,捧了个翠羽整整睡了半月,再不到真氏房中。

  真氏只因当他不得的暴戾,来不来凭他。他倒疑心,或时将她房门外洒灰记认,或时将他房门暗粘封皮。那真氏觉得,背地冷笑。偏古怪,粘着封儿,常被老鼠因是□(有)浆咬去;地下灰,长因猫、狗走过踏。他就胡言□□(诳语)来争。这真氏原是个本分人,先着了气,不和(他)□(争),(他)便道有虚心事,故此说不出,这是‘一疑无不疑’。

  一从外边来,见一个小和尚,一路里摇摇摆摆走进来,连忙赶上,转一个湾就不见了,竟追进真氏房中,只见真氏独坐刺绣。真氏见他竖起两道眉,睁起两只眼,不知着什头由,倒也一慌。他自赶到上张一张,帐子掀一掀,下望一望,把子搠两搠,顶上跳起一看,两只衣厨打开来寻,各处搜遍。真氏寻思倒好笑他。他还道:“藏得好,藏得好!”出去又到别处寻。叫过翠羽要说,翠羽道:“实没有。”拶婉儿,婉儿说是没人。还到处寻觅、嚷叫,从此竟不进真氏房中。每晚门户重重,自去关闭、记认。真氏见这光景,心中不快,道:“遇这等丈夫,无故受他这等疑忌,不如一死罢了!”

  倒是徐福子和氏道:“大娘!你若一死,倒洗不清,耐烦再守三头五月,事决明白,他回心转意,还有和美日子;自古道得好:‘好死不如恶活’,且自宽心。”可怜那真氏呵:

  愁深似深填黛,恨极时将泪洗妆。

  (一段)无辜谁与诉,几番刺绣不成行。

  徐公子书房与真氏卧房隔着一墙,这天色已晚,徐公子无聊无赖,在花径闲行,只见墙上一影,看时却是一个标致和尚,坐起墙上,向着内房里笑。徐公子便怒从心起,抉起一块砖打去,这砖偏格在树上落下,和尚已是跨落墙去了。徐公子看了大怒:

  墙花影摇,纤月落人影。

  遥想孤帏中,双星应耿耿。

  道:“罢,罢!她今真脏实犯,我杀她不为过了!”便在书房中,将一口剑在石上磨,磨得风快,赶紧进房来。又道:“且莫造次,再听一听。”只听得房中大有声响,道:“这妇与这狗秃正高兴哩!”一脚踢去,踢开房门,真氏在梦中惊醒,问:“是谁?”徐公子早把剑来砍,真氏不防备的,如何遮掩得过?可怜一个无辜好女人,死在剑锋之下:

  身膏白刃冤难白,血与红颜相映红。

  案上一灯,灭,徐公子拿过来照时,只见上□□□□(只得一个)真氏拥着一条被,身中几剑气绝。徐公子□□□□□(道:“不信这狗)(秃)□(会)躲”又听得下有声,道:“狗秃在了!”弯着,忙把剑在底下搠去,一连两搠,一只狗拚命劈脸跳出来,徐公子惊了一跌,方知适才听响的,是狗动。还痴心去寻这和尚,没有。

  坐在房中想这事如何结煞,想一想道:“如今也顾不得丑名,也顾不得人性命!”竟提了剑走出中堂来,叫:“徐福!徐福!”

  和氏道:“相公昨打发去庄上未回。”

  徐公子道:“这等怎处?没处摆布,这做婉儿不着!”赶到灶前来,叫婉儿,叫了八、九声,只见他应了又住,等了一会,带着睡踵将出来。徐公子等得不耐烦,一剑砍去,便砍死了。一连杀了两个人,手恰软了,又去擂了半,切下两个头,已是天亮。和氏与翠羽起来,看见灶下横着婉儿的尸;房中桌上摆着两个头;公子提着一把剑呆坐,里真氏血。和氏暗想:“自己丈夫造化,不然就是婉儿了!”忽然见徐公子吃了些早饭,提头而去,两个看着真氏痛哭,替她叫冤说苦。

  这徐公子已赶到县间去,哄动一城人,道徐家杀死夫、妇,也有到他家看的,也有到县前看的,道:“真是个汉子!”连真家也有两、三个秀才,羞得不敢出头,只着人来看,打听。

  须臾县尊升堂。姓饶,贵州人,选贡,精明沉细,是个能吏。放投文,徐公子就提了头过去道:“小人徐州同子徐行,有真氏,与义男婉儿通,小人杀死,特来出首。”

  那饶县尊就出位来道:“好一个勇决汉子!只不是有体面人家做的事。”

  —眼(看去),见(一)颗头一点的,便叫取头上来。却见一个妇人头,颇生得好,一个小厮头,发才到眉。县尊便道:“这小厮多少年纪了?”

  徐行道:“十四岁。”那县尊把带掇了一掇,头侧了一侧,叫打轿相验,竟到他家,轿后拥上许多人。

  县尊下轿进去,道:“尸首在哪边?”徐行道:“在房里。”进房却见上一个没头女尸,身上几剑,连被砍的,身上还紧紧裹着一条被。

  县尊看了,道:“小厮尸怎不在一处?”

  道:“在灶前。”到灶前,果见小厮尸横在地上,身中一剑,上身着一件衣服,下身穿一条子。县尊叫扯去子,一看,叫把徐行锁了,并和氏、翠羽都带到县里。

  道:“徐行,你这奴才!自古‘撒手不为’,他一个在上,一个在灶前,就难说了。况且你那子尚紧拥着一条被,小厮又着条,这的事越说不下去了。若说平,我适才验小厮,尚未出幼,你怎么诬他?这明明你与子不睦,将来杀死,又妄杀一个小厮解说,你欺得谁?”叫取夹,登时把徐行夹将起来。

  徐行道:“实是见一和尚扒墙进真氏房中,恼杀的。”

  县尊道:“这等小厮也是枉杀了!你说和尚,你家曾与那寺和尚往来,叫什名字?”徐行回话不来,叫丢在丹墀内。

  叫和氏道:“真氏平可与人有么?”和氏道:“真氏原空房独守,并没有,只是相公因嫖,自己不在家,疑心家中或者有情,镇闹炒,昨晚间就是婉儿并不曾进真氏房中,不知怎的杀了真氏,又杀小厮。”叫翠羽,翠羽上去,与和氏一般说话。

  县尊道:“徐行!你怎么解?”徐行只得招了:因疑杀,恐怕偿命,因此又去杀仆自□(解)。

  县尊大恼道:“既杀她身,又污她名,可恶之极!”将来重打四十。这番真家三、两个秀才来讨命,道:“求大宗师正法抵命,以洩死者之冤!”

  县尊道:“抵命不消讲了。”随出审单道:

  真氏当傲狠之夫,恬然自守,略无怨尤,贤矣!徐行竟以疑杀之,且又牵一小童以污蔑,不惨而狡欤!律以无故杀,一绞不枉。

  把徐行做了除无故杀死义男,轻罪不坐外,准无故杀律,该秋后处决;解道院,复行本府刑厅审。徐行便去央分上,去取供房用钱,要图身。不知其情既真,人所共恶,怎生饶得?刑厅审道:

  徐行无故惨杀二命,一绞不足以谢两冤,情罪俱真,无容多喙!

  累次解审,竟死牢中。

  冤冤相报不相饶,圜土游魂未易招。

  犹记两髠当事,囹圄囊首也萧条。

  这事最可怜的是一个真氏,以疑得死;次之屠有(名),醉中杀身。其余妙智,虽死非罪,然足偿屠有名。徐行父子,足偿妙智、法明。法明死刑,圆静死缢,亦可为不守戒律、人妇女果报。田禽人遗臭,诈人得罪,亦可为贪狡之警。总之,酒、、财、气四字,致死、致祸,特即拈出,以资世人警省。  WWw.WUgUIXs.COM 
上一章   三刻拍案惊奇   下一章 ( → )
《三刻拍案惊奇》是经典历史小说类作品,三刻拍案惊奇未删节由网友提供;由作家梦觉道人倾情所作;乌龟小说网提供三刻拍案惊奇无广告免费阅读!尽力最快速更新三刻拍案惊奇的最新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